陳夢家 / 劉藺秦 蕭自良 王紹宇 陳君明 :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Aug 18, 2010 · 陳夢家(1911~1966年)才華橫溢,十六歲就開始寫詩,二十歲時出版《夢家詩集》,詩名大噪,甚至與聞一多和徐志摩齊名。 陳夢家有個胞弟尚在人世——八十五歲的退休水文地質學家陳夢熊。(陳家那一代男性的姓名中都有一個「夢」字。)12月一個寒冷的上午,我前往陳夢熊位於北京的家中拜訪;他滿頭白髮的妻子帶著不自然的笑容給我們斟上了茶水。 陳夢熊似乎並不願意開口——他說自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他給我看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家族合照之後告訴我,他的哥哥被劃成「右派」之後,下放到河南從事了兩三年的農業生產。「他一直很外向,但回來之後很少說話,」陳夢熊說。他還說自己對陳夢家的妻弟趙景心感到很失望,竟然因為那些古董傢俱收上海博物館的錢。「夢家希望是捐獻,而不是出賣,」老人很生氣地說道。「我從此再沒和他說過話。」 我拿出陳夢家在1966年寫給博物館館長的信件影本,遞給了陳夢熊。他默默地讀著。「我之前從沒看見過,」他說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中國人面對痛苦的回憶時,往往喜歡拐彎抹角,說出的故事也像扔在地上的繩子一樣軟弱無力。不過,一旦打定主意,他們的直白就無法抑制。「那一年8月,紅衛兵開始'破四舊'運動,」陳夢熊說道。「我正在挨批鬥。我大兒子那時候九歲,我叫他溜到夢家的家裡給他提個醒。他家裡有很多舊書舊畫之類的東西,我叫他要麼扔了,要麼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兒子回來說,一切正常。」 「可就在那天晚上,陳夢家頭一次想到了自殺。他吞下一大把安眠藥,不過沒有死成。他們把他送到了醫院。第二天,我去了他家,門上貼著批判他的大字報。我進門的時候,紅衛兵已經等著了。'好哇,'紅衛兵們說道。'你這是自投羅網。' 「夢家的妻子也在場,紅衛兵把她和我按到了院子中間的椅子上。他們剃掉了我們的頭髮——被稱作陰陽頭。接著,他們解下皮帶抽打我們。一開始他們用的是皮帶,後來又用起了皮帶扣。我當時穿著白襯衫,結果襯衫被血染成了紅色。他們一放我走,我就給單位打電話,是單位派人送我回到了家裡。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我妻子——可不是你剛才看見的那位,是我那時候的妻子。我叫她趕快回家。 「夢家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但因為他的背景又讓醫院趕了出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他就自殺了。他們有一個住家保姆,我覺得是她發現了他的屍體。我沒法去他家,因為我正在接受批鬥。沒有舉行葬禮。」 陳夢熊停了下來。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可老人隨即又講了起來:「我妻子那一年同樣麻煩不斷。她的階級成分不好——她父親是著名的書法家,曾在國民黨政府做過事。50年代的'反右'運動把她嚇瘋了. 我在調查過程中只採訪過一個年輕人。我在有關漢字的一家網站找到了一句陳夢家的引文,這家網站的編輯者是一位三十五歲的匈牙利人,名叫高奕睿(imre galambos),是倫敦大英圖書館的一位研究員。高奕睿的博士論文以漢字演變為題,完成于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 學者們一直認為,漢字的標準化過程發生在西元前221年首次統一中原的秦始皇統治時期。但最新發掘的文獻表明,秦始皇的作用可能被誇大了。高奕睿告訴我,最重要的文字統一發生的時間似乎稍晚,是漢朝建立、編寫出第一本字典、正式開始歷史記載之後的事情。為使自己的文化世系具有合法性,漢朝的知識份子把早期的所謂朝代——夏、商、周、秦——全部歸結為同一種歷史敘事。實際上,這幾個朝代完全是迥然不同的族群,各有其文化、口語和政治治理方法。不過,商代以後的各朝代都採用共同的書寫系統,漢朝的歷史學家們採用這一書寫符號,根據紛亂的歷史細節、記憶細節和想像細節,編寫出了和諧統一的歷史故事。斯坦福大學的歷史學家魯威儀(mark edward lewis)把古老而連續的漢人帝國描述為「停留在文本之間的假想王國」。 高奕睿經常造訪北京,他在一次和我會面的時候對這一主題作了進一步說明。「確實有些王朝——如拜占庭和中國——它們在文獻記錄中創造的世界比現實的世界更重要,」他告訴我。「我覺得,文字的世界是一種及時的連接,它使我們稱之為'中國歷史'的那種東西成為可能。這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而是他們創造的文字世界規模宏大。這個世界如此之大,以至他們自己和周圍的所有人都被包含其中。」 我問高奕睿,他怎麼會去研究漢字。他說自己年輕時生活在共產黨領導下的匈牙利,如果考上大學,那麼可以減少六個月的強制性兵役期。懷著這樣的想法,高奕睿向大學提出申請,但全都錯過了截止日期,只剩下前往中國學習的獎學金還可以申請。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我一下子就對漢字世界入了迷,」他說道。 一天晚上,我們約在北京城中心的後海附近喝酒。當時正是氣候宜人的秋天傍晚,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射著水面。高奕睿談起了文字在中國的重要意義,隨即指著我,「所以中國人才會擔心你們這樣的記者,」他說道。「對西方人而言,不管你怎麼寫,寫出來的都是中國。如果你把我們坐在後海喝酒的事情寫下來,人們會這樣想,哇,中國這個國家真不錯。讀者的頭腦裡會浮現出這樣的場景。但它可能跟現實完全沒有關係。」
Aug 31, 2020 · 陳夢家(1911.4.20-1966.9.3),詩人,考古學家,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Aug 18, 2010 · 陳夢家(1911~1966年)才華橫溢,十六歲就開始寫詩,二十歲時出版《夢家詩集》,詩名大噪,甚至與聞一多和徐志摩齊名。 More images for 陳夢家 » 陳夢家(1911年4月20日-1966年9月3日),筆名陳漫哉,祖籍浙江 上虞,生於江蘇 南京。 新月派 詩人,考古學家, 中國科學院 考古研究所 研究員。 1957年的 反右運動 中被定為右派,飽受虐待,文革初期自殺身亡。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陳夢家有個胞弟尚在人世——八十五歲的退休水文地質學家陳夢熊。(陳家那一代男性的姓名中都有一個「夢」字。)12月一個寒冷的上午,我前往陳夢熊位於北京的家中拜訪;他滿頭白髮的妻子帶著不自然的笑容給我們斟上了茶水。 陳夢熊似乎並不願意開口——他說自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他給我看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家族合照之後告訴我,他的哥哥被劃成「右派」之後,下放到河南從事了兩三年的農業生產。「他一直很外向,但回來之後很少說話,」陳夢熊說。他還說自己對陳夢家的妻弟趙景心感到很失望,竟然因為那些古董傢俱收上海博物館的錢。「夢家希望是捐獻,而不是出賣,」老人很生氣地說道。「我從此再沒和他說過話。」 我拿出陳夢家在1966年寫給博物館館長的信件影本,遞給了陳夢熊。他默默地讀著。「我之前從沒看見過,」他說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中國人面對痛苦的回憶時,往往喜歡拐彎抹角,說出的故事也像扔在地上的繩子一樣軟弱無力。不過,一旦打定主意,他們的直白就無法抑制。「那一年8月,紅衛兵開始'破四舊'運動,」陳夢熊說道。「我正在挨批鬥。我大兒子那時候九歲,我叫他溜到夢家的家裡給他提個醒。他家裡有很多舊書舊畫之類的東西,我叫他要麼扔了,要麼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兒子回來說,一切正常。」 「可就在那天晚上,陳夢家頭一次想到了自殺。他吞下一大把安眠藥,不過沒有死成。他們把他送到了醫院。第二天,我去了他家,門上貼著批判他的大字報。我進門的時候,紅衛兵已經等著了。'好哇,'紅衛兵們說道。'你這是自投羅網。' 「夢家的妻子也在場,紅衛兵把她和我按到了院子中間的椅子上。他們剃掉了我們的頭髮——被稱作陰陽頭。接著,他們解下皮帶抽打我們。一開始他們用的是皮帶,後來又用起了皮帶扣。我當時穿著白襯衫,結果襯衫被血染成了紅色。他們一放我走,我就給單位打電話,是單位派人送我回到了家裡。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我妻子——可不是你剛才看見的那位,是我那時候的妻子。我叫她趕快回家。 「夢家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但因為他的背景又讓醫院趕了出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他就自殺了。他們有一個住家保姆,我覺得是她發現了他的屍體。我沒法去他家,因為我正在接受批鬥。沒有舉行葬禮。」 陳夢熊停了下來。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可老人隨即又講了起來:「我妻子那一年同樣麻煩不斷。她的階級成分不好——她父親是著名的書法家,曾在國民黨政府做過事。50年代的'反右'運動把她嚇瘋了. Jun 23, 2021 · 陳夢家之所以在後期新月系作家中佔有重要的地位,是因為他的文學活動具有理論上的自覺,並對三十年代的新詩潮作出了自己獨特的理論貢獻。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Aug 18, 2010 · 陳夢家(1911~1966年)才華橫溢,十六歲就開始寫詩,二十歲時出版《夢家詩集》,詩名大噪,甚至與聞一多和徐志摩齊名。 More images for 陳夢家 » 陳夢家的妻子比他多活了三十二年。在「文革」中遭遇批鬥、毒打和陰陽頭之後,趙蘿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不過後來有所康復,能夠繼續從事教學和翻譯工作。1980年代,她譯出了第一部完整的中譯本《草葉集》。1990年,她回到自己的母校芝加哥大學發表演講;次年,她被該大學授予傑出成就獎。她死於1998年。 不久前,我結識了趙蘿蕤在芝加哥大學期間的同學巫甯坤,他現已八十三歲。1951年,巫甯坤在趙蘿蕤的邀請之下,放棄正在寫作的有關t·s·艾略特的博士論文,回到中國從事教學工作。巫寧坤先被劃為右派,隨後於1958年被投入監獄。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他時而蹲監獄,時而被下放到農村。他于1990年攜妻子李怡楷回到美國,並定居于維吉尼亞州賴斯頓。1993年,他出版了有關共產中國的英文回憶錄《一滴淚》。 我前往巫寧坤的公寓拜訪時,他回憶說自己被關入監獄之後,直到1980年才再次見到趙蘿蕤。「我們甚至沒有提到陳夢家的名字,」巫寧坤低聲說道。「那是我最難啟齒的一件事情——我要是說了,我會很難受的。我知道說什麼都無關緊要。她沒有哭。她的意志很堅強。」 巫寧坤告訴我,他蹲監獄的那些年,時常靠背誦詩歌獲取力量。「我總想起杜甫、莎士比亞、狄蘭·湯瑪斯,」他說道。「你知道狄蘭·湯瑪斯的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寫了一首什麼詩嗎?有一句是'在刑架上掙扎',出自《死亡也一定不會戰勝》。你要知道,我曾經在芝加哥聽過狄蘭·湯瑪斯朗誦他自己的詩歌。很感人。」 我問巫寧坤是否與湯瑪斯交談過。 「沒有,我只是一個聽眾,」巫寧坤說道。「再說,他已經喝得半醉。他受過不少苦——我覺得,生活對他來說是一副重擔。」 一個朋友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替我找到了《草葉集》的兩卷本中文版。封面頁上的譯者姓名赫然在目:趙蘿蕤。 該書出版於1991年,三年後,一位名叫肯尼斯·m·普萊斯的美籍惠特曼學者前來北京拜訪趙蘿蕤。他們的談話發表在《沃爾特·惠特曼季刊》上。普萊斯在採訪中問趙蘿蕤,她是怎麼譯出《來自不停擺動著的搖籃那裡》的第一節的,因為那一節是個長句,二十二行之後才出現主語和謂語動詞,這樣的結構如果用中文表達會非常拗口。趙蘿蕤回答道:「是沒辦法把那個長句翻譯成一個句子,因為我必須要說的是,儘管我想忠實于原文,但也得考慮中文的流暢。」 我把惠特曼的原文又讀了一遍,隨即拿起了中文版。拿著字典翻查幾個艱深的詞彙之後,我盡最大努力把趙蘿蕤翻譯的最後三行譯回.
Jun 09, 2014 · 陳夢家發現聞一多不僅頗具詩才,更是精通金石學、書法、楚辭和考古。.
Jul 13, 2021 · 陳夢家的甲骨學研究成果,盡在1956年出版的《殷虛卜辭綜述》;《綜述》為第一本甲骨學通論性質的研究著作。本論文擬以六個章節綜合研究陳夢家《綜述》的特色與內容,分述如下。第一章緒論,說明研究《綜述》的動機、目的、範圍、方法與前人研究成果。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Jun 09, 2014 · 陳夢家發現聞一多不僅頗具詩才,更是精通金石學、書法、楚辭和考古。. Jun 23, 2021 · 陳夢家之所以在後期新月系作家中佔有重要的地位,是因為他的文學活動具有理論上的自覺,並對三十年代的新詩潮作出了自己獨特的理論貢獻。 我在調查過程中只採訪過一個年輕人。我在有關漢字的一家網站找到了一句陳夢家的引文,這家網站的編輯者是一位三十五歲的匈牙利人,名叫高奕睿(imre galambos),是倫敦大英圖書館的一位研究員。高奕睿的博士論文以漢字演變為題,完成于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 學者們一直認為,漢字的標準化過程發生在西元前221年首次統一中原的秦始皇統治時期。但最新發掘的文獻表明,秦始皇的作用可能被誇大了。高奕睿告訴我,最重要的文字統一發生的時間似乎稍晚,是漢朝建立、編寫出第一本字典、正式開始歷史記載之後的事情。為使自己的文化世系具有合法性,漢朝的知識份子把早期的所謂朝代——夏、商、周、秦——全部歸結為同一種歷史敘事。實際上,這幾個朝代完全是迥然不同的族群,各有其文化、口語和政治治理方法。不過,商代以後的各朝代都採用共同的書寫系統,漢朝的歷史學家們採用這一書寫符號,根據紛亂的歷史細節、記憶細節和想像細節,編寫出了和諧統一的歷史故事。斯坦福大學的歷史學家魯威儀(mark edward lewis)把古老而連續的漢人帝國描述為「停留在文本之間的假想王國」。 高奕睿經常造訪北京,他在一次和我會面的時候對這一主題作了進一步說明。「確實有些王朝——如拜占庭和中國——它們在文獻記錄中創造的世界比現實的世界更重要,」他告訴我。「我覺得,文字的世界是一種及時的連接,它使我們稱之為'中國歷史'的那種東西成為可能。這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而是他們創造的文字世界規模宏大。這個世界如此之大,以至他們自己和周圍的所有人都被包含其中。」 我問高奕睿,他怎麼會去研究漢字。他說自己年輕時生活在共產黨領導下的匈牙利,如果考上大學,那麼可以減少六個月的強制性兵役期。懷著這樣的想法,高奕睿向大學提出申請,但全都錯過了截止日期,只剩下前往中國學習的獎學金還可以申請。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我一下子就對漢字世界入了迷,」他說道。 一天晚上,我們約在北京城中心的後海附近喝酒。當時正是氣候宜人的秋天傍晚,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射著水面。高奕睿談起了文字在中國的重要意義,隨即指著我,「所以中國人才會擔心你們這樣的記者,」他說道。「對西方人而言,不管你怎麼寫,寫出來的都是中國。如果你把我們坐在後海喝酒的事情寫下來,人們會這樣想,哇,中國這個國家真不錯。讀者的頭腦裡會浮現出這樣的場景。但它可能跟現實完全沒有關係。」 Aug 18, 2010 · 陳夢家(1911~1966年)才華橫溢,十六歲就開始寫詩,二十歲時出版《夢家詩集》,詩名大噪,甚至與聞一多和徐志摩齊名。 Aug 31, 2020 · 陳夢家(1911.4.20-1966.9.3),詩人,考古學家,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陳夢家有個胞弟尚在人世——八十五歲的退休水文地質學家陳夢熊。(陳家那一代男性的姓名中都有一個「夢」字。)12月一個寒冷的上午,我前往陳夢熊位於北京的家中拜訪;他滿頭白髮的妻子帶著不自然的笑容給我們斟上了茶水。 陳夢熊似乎並不願意開口——他說自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他給我看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家族合照之後告訴我,他的哥哥被劃成「右派」之後,下放到河南從事了兩三年的農業生產。「他一直很外向,但回來之後很少說話,」陳夢熊說。他還說自己對陳夢家的妻弟趙景心感到很失望,竟然因為那些古董傢俱收上海博物館的錢。「夢家希望是捐獻,而不是出賣,」老人很生氣地說道。「我從此再沒和他說過話。」 我拿出陳夢家在1966年寫給博物館館長的信件影本,遞給了陳夢熊。他默默地讀著。「我之前從沒看見過,」他說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中國人面對痛苦的回憶時,往往喜歡拐彎抹角,說出的故事也像扔在地上的繩子一樣軟弱無力。不過,一旦打定主意,他們的直白就無法抑制。「那一年8月,紅衛兵開始'破四舊'運動,」陳夢熊說道。「我正在挨批鬥。我大兒子那時候九歲,我叫他溜到夢家的家裡給他提個醒。他家裡有很多舊書舊畫之類的東西,我叫他要麼扔了,要麼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兒子回來說,一切正常。」 「可就在那天晚上,陳夢家頭一次想到了自殺。他吞下一大把安眠藥,不過沒有死成。他們把他送到了醫院。第二天,我去了他家,門上貼著批判他的大字報。我進門的時候,紅衛兵已經等著了。'好哇,'紅衛兵們說道。'你這是自投羅網。' 「夢家的妻子也在場,紅衛兵把她和我按到了院子中間的椅子上。他們剃掉了我們的頭髮——被稱作陰陽頭。接著,他們解下皮帶抽打我們。一開始他們用的是皮帶,後來又用起了皮帶扣。我當時穿著白襯衫,結果襯衫被血染成了紅色。他們一放我走,我就給單位打電話,是單位派人送我回到了家裡。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我妻子——可不是你剛才看見的那位,是我那時候的妻子。我叫她趕快回家。 「夢家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但因為他的背景又讓醫院趕了出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他就自殺了。他們有一個住家保姆,我覺得是她發現了他的屍體。我沒法去他家,因為我正在接受批鬥。沒有舉行葬禮。」 陳夢熊停了下來。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可老人隨即又講了起來:「我妻子那一年同樣麻煩不斷。她的階級成分不好——她父親是著名的書法家,曾在國民黨政府做過事。50年代的'反右'運動把她嚇瘋了.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陳夢家的妻子比他多活了三十二年。在「文革」中遭遇批鬥、毒打和陰陽頭之後,趙蘿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不過後來有所康復,能夠繼續從事教學和翻譯工作。1980年代,她譯出了第一部完整的中譯本《草葉集》。1990年,她回到自己的母校芝加哥大學發表演講;次年,她被該大學授予傑出成就獎。她死於1998年。 不久前,我結識了趙蘿蕤在芝加哥大學期間的同學巫甯坤,他現已八十三歲。1951年,巫甯坤在趙蘿蕤的邀請之下,放棄正在寫作的有關t·s·艾略特的博士論文,回到中國從事教學工作。巫寧坤先被劃為右派,隨後於1958年被投入監獄。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他時而蹲監獄,時而被下放到農村。他于1990年攜妻子李怡楷回到美國,並定居于維吉尼亞州賴斯頓。1993年,他出版了有關共產中國的英文回憶錄《一滴淚》。 我前往巫寧坤的公寓拜訪時,他回憶說自己被關入監獄之後,直到1980年才再次見到趙蘿蕤。「我們甚至沒有提到陳夢家的名字,」巫寧坤低聲說道。「那是我最難啟齒的一件事情——我要是說了,我會很難受的。我知道說什麼都無關緊要。她沒有哭。她的意志很堅強。」 巫寧坤告訴我,他蹲監獄的那些年,時常靠背誦詩歌獲取力量。「我總想起杜甫、莎士比亞、狄蘭·湯瑪斯,」他說道。「你知道狄蘭·湯瑪斯的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寫了一首什麼詩嗎?有一句是'在刑架上掙扎',出自《死亡也一定不會戰勝》。你要知道,我曾經在芝加哥聽過狄蘭·湯瑪斯朗誦他自己的詩歌。很感人。」 我問巫寧坤是否與湯瑪斯交談過。 「沒有,我只是一個聽眾,」巫寧坤說道。「再說,他已經喝得半醉。他受過不少苦——我覺得,生活對他來說是一副重擔。」 一個朋友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替我找到了《草葉集》的兩卷本中文版。封面頁上的譯者姓名赫然在目:趙蘿蕤。 該書出版於1991年,三年後,一位名叫肯尼斯·m·普萊斯的美籍惠特曼學者前來北京拜訪趙蘿蕤。他們的談話發表在《沃爾特·惠特曼季刊》上。普萊斯在採訪中問趙蘿蕤,她是怎麼譯出《來自不停擺動著的搖籃那裡》的第一節的,因為那一節是個長句,二十二行之後才出現主語和謂語動詞,這樣的結構如果用中文表達會非常拗口。趙蘿蕤回答道:「是沒辦法把那個長句翻譯成一個句子,因為我必須要說的是,儘管我想忠實于原文,但也得考慮中文的流暢。」 我把惠特曼的原文又讀了一遍,隨即拿起了中文版。拿著字典翻查幾個艱深的詞彙之後,我盡最大努力把趙蘿蕤翻譯的最後三行譯回.
陳夢家有個胞弟尚在人世——八十五歲的退休水文地質學家陳夢熊。(陳家那一代男性的姓名中都有一個「夢」字。)12月一個寒冷的上午,我前往陳夢熊位於北京的家中拜訪;他滿頭白髮的妻子帶著不自然的笑容給我們斟上了茶水。 陳夢熊似乎並不願意開口——他說自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他給我看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家族合照之後告訴我,他的哥哥被劃成「右派」之後,下放到河南從事了兩三年的農業生產。「他一直很外向,但回來之後很少說話,」陳夢熊說。他還說自己對陳夢家的妻弟趙景心感到很失望,竟然因為那些古董傢俱收上海博物館的錢。「夢家希望是捐獻,而不是出賣,」老人很生氣地說道。「我從此再沒和他說過話。」 我拿出陳夢家在1966年寫給博物館館長的信件影本,遞給了陳夢熊。他默默地讀著。「我之前從沒看見過,」他說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中國人面對痛苦的回憶時,往往喜歡拐彎抹角,說出的故事也像扔在地上的繩子一樣軟弱無力。不過,一旦打定主意,他們的直白就無法抑制。「那一年8月,紅衛兵開始'破四舊'運動,」陳夢熊說道。「我正在挨批鬥。我大兒子那時候九歲,我叫他溜到夢家的家裡給他提個醒。他家裡有很多舊書舊畫之類的東西,我叫他要麼扔了,要麼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兒子回來說,一切正常。」 「可就在那天晚上,陳夢家頭一次想到了自殺。他吞下一大把安眠藥,不過沒有死成。他們把他送到了醫院。第二天,我去了他家,門上貼著批判他的大字報。我進門的時候,紅衛兵已經等著了。'好哇,'紅衛兵們說道。'你這是自投羅網。' 「夢家的妻子也在場,紅衛兵把她和我按到了院子中間的椅子上。他們剃掉了我們的頭髮——被稱作陰陽頭。接著,他們解下皮帶抽打我們。一開始他們用的是皮帶,後來又用起了皮帶扣。我當時穿著白襯衫,結果襯衫被血染成了紅色。他們一放我走,我就給單位打電話,是單位派人送我回到了家裡。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我妻子——可不是你剛才看見的那位,是我那時候的妻子。我叫她趕快回家。 「夢家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但因為他的背景又讓醫院趕了出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他就自殺了。他們有一個住家保姆,我覺得是她發現了他的屍體。我沒法去他家,因為我正在接受批鬥。沒有舉行葬禮。」 陳夢熊停了下來。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可老人隨即又講了起來:「我妻子那一年同樣麻煩不斷。她的階級成分不好——她父親是著名的書法家,曾在國民黨政府做過事。50年代的'反右'運動把她嚇瘋了. More images for 陳夢家 » 陳夢家(1911年4月20日-1966年9月3日),筆名陳漫哉,祖籍浙江 上虞,生於江蘇 南京。 新月派 詩人,考古學家, 中國科學院 考古研究所 研究員。 1957年的 反右運動 中被定為右派,飽受虐待,文革初期自殺身亡。 Jun 23, 2021 · 陳夢家之所以在後期新月系作家中佔有重要的地位,是因為他的文學活動具有理論上的自覺,並對三十年代的新詩潮作出了自己獨特的理論貢獻。 Jun 09, 2014 · 陳夢家發現聞一多不僅頗具詩才,更是精通金石學、書法、楚辭和考古。.
Aug 31, 2020 · 陳夢家(1911.4.20-1966.9.3),詩人,考古學家,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More images for 陳夢家 »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我在調查過程中只採訪過一個年輕人。我在有關漢字的一家網站找到了一句陳夢家的引文,這家網站的編輯者是一位三十五歲的匈牙利人,名叫高奕睿(imre galambos),是倫敦大英圖書館的一位研究員。高奕睿的博士論文以漢字演變為題,完成于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 學者們一直認為,漢字的標準化過程發生在西元前221年首次統一中原的秦始皇統治時期。但最新發掘的文獻表明,秦始皇的作用可能被誇大了。高奕睿告訴我,最重要的文字統一發生的時間似乎稍晚,是漢朝建立、編寫出第一本字典、正式開始歷史記載之後的事情。為使自己的文化世系具有合法性,漢朝的知識份子把早期的所謂朝代——夏、商、周、秦——全部歸結為同一種歷史敘事。實際上,這幾個朝代完全是迥然不同的族群,各有其文化、口語和政治治理方法。不過,商代以後的各朝代都採用共同的書寫系統,漢朝的歷史學家們採用這一書寫符號,根據紛亂的歷史細節、記憶細節和想像細節,編寫出了和諧統一的歷史故事。斯坦福大學的歷史學家魯威儀(mark edward lewis)把古老而連續的漢人帝國描述為「停留在文本之間的假想王國」。 高奕睿經常造訪北京,他在一次和我會面的時候對這一主題作了進一步說明。「確實有些王朝——如拜占庭和中國——它們在文獻記錄中創造的世界比現實的世界更重要,」他告訴我。「我覺得,文字的世界是一種及時的連接,它使我們稱之為'中國歷史'的那種東西成為可能。這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而是他們創造的文字世界規模宏大。這個世界如此之大,以至他們自己和周圍的所有人都被包含其中。」 我問高奕睿,他怎麼會去研究漢字。他說自己年輕時生活在共產黨領導下的匈牙利,如果考上大學,那麼可以減少六個月的強制性兵役期。懷著這樣的想法,高奕睿向大學提出申請,但全都錯過了截止日期,只剩下前往中國學習的獎學金還可以申請。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我一下子就對漢字世界入了迷,」他說道。 一天晚上,我們約在北京城中心的後海附近喝酒。當時正是氣候宜人的秋天傍晚,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射著水面。高奕睿談起了文字在中國的重要意義,隨即指著我,「所以中國人才會擔心你們這樣的記者,」他說道。「對西方人而言,不管你怎麼寫,寫出來的都是中國。如果你把我們坐在後海喝酒的事情寫下來,人們會這樣想,哇,中國這個國家真不錯。讀者的頭腦裡會浮現出這樣的場景。但它可能跟現實完全沒有關係。」 陳夢家有個胞弟尚在人世——八十五歲的退休水文地質學家陳夢熊。(陳家那一代男性的姓名中都有一個「夢」字。)12月一個寒冷的上午,我前往陳夢熊位於北京的家中拜訪;他滿頭白髮的妻子帶著不自然的笑容給我們斟上了茶水。 陳夢熊似乎並不願意開口——他說自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他給我看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家族合照之後告訴我,他的哥哥被劃成「右派」之後,下放到河南從事了兩三年的農業生產。「他一直很外向,但回來之後很少說話,」陳夢熊說。他還說自己對陳夢家的妻弟趙景心感到很失望,竟然因為那些古董傢俱收上海博物館的錢。「夢家希望是捐獻,而不是出賣,」老人很生氣地說道。「我從此再沒和他說過話。」 我拿出陳夢家在1966年寫給博物館館長的信件影本,遞給了陳夢熊。他默默地讀著。「我之前從沒看見過,」他說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中國人面對痛苦的回憶時,往往喜歡拐彎抹角,說出的故事也像扔在地上的繩子一樣軟弱無力。不過,一旦打定主意,他們的直白就無法抑制。「那一年8月,紅衛兵開始'破四舊'運動,」陳夢熊說道。「我正在挨批鬥。我大兒子那時候九歲,我叫他溜到夢家的家裡給他提個醒。他家裡有很多舊書舊畫之類的東西,我叫他要麼扔了,要麼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兒子回來說,一切正常。」 「可就在那天晚上,陳夢家頭一次想到了自殺。他吞下一大把安眠藥,不過沒有死成。他們把他送到了醫院。第二天,我去了他家,門上貼著批判他的大字報。我進門的時候,紅衛兵已經等著了。'好哇,'紅衛兵們說道。'你這是自投羅網。' 「夢家的妻子也在場,紅衛兵把她和我按到了院子中間的椅子上。他們剃掉了我們的頭髮——被稱作陰陽頭。接著,他們解下皮帶抽打我們。一開始他們用的是皮帶,後來又用起了皮帶扣。我當時穿著白襯衫,結果襯衫被血染成了紅色。他們一放我走,我就給單位打電話,是單位派人送我回到了家裡。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我妻子——可不是你剛才看見的那位,是我那時候的妻子。我叫她趕快回家。 「夢家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但因為他的背景又讓醫院趕了出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他就自殺了。他們有一個住家保姆,我覺得是她發現了他的屍體。我沒法去他家,因為我正在接受批鬥。沒有舉行葬禮。」 陳夢熊停了下來。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可老人隨即又講了起來:「我妻子那一年同樣麻煩不斷。她的階級成分不好——她父親是著名的書法家,曾在國民黨政府做過事。50年代的'反右'運動把她嚇瘋了. Jun 23, 2021 · 陳夢家之所以在後期新月系作家中佔有重要的地位,是因為他的文學活動具有理論上的自覺,並對三十年代的新詩潮作出了自己獨特的理論貢獻。 陳夢家(1911年4月20日-1966年9月3日),筆名陳漫哉,祖籍浙江 上虞,生於江蘇 南京。 新月派 詩人,考古學家, 中國科學院 考古研究所 研究員。 1957年的 反右運動 中被定為右派,飽受虐待,文革初期自殺身亡。
Jun 09, 2014 · 陳夢家發現聞一多不僅頗具詩才,更是精通金石學、書法、楚辭和考古。.
陳夢家(1911年4月20日-1966年9月3日),筆名陳漫哉,祖籍浙江 上虞,生於江蘇 南京。 新月派 詩人,考古學家, 中國科學院 考古研究所 研究員。 1957年的 反右運動 中被定為右派,飽受虐待,文革初期自殺身亡。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陳夢家有個胞弟尚在人世——八十五歲的退休水文地質學家陳夢熊。(陳家那一代男性的姓名中都有一個「夢」字。)12月一個寒冷的上午,我前往陳夢熊位於北京的家中拜訪;他滿頭白髮的妻子帶著不自然的笑容給我們斟上了茶水。 陳夢熊似乎並不願意開口——他說自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他給我看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家族合照之後告訴我,他的哥哥被劃成「右派」之後,下放到河南從事了兩三年的農業生產。「他一直很外向,但回來之後很少說話,」陳夢熊說。他還說自己對陳夢家的妻弟趙景心感到很失望,竟然因為那些古董傢俱收上海博物館的錢。「夢家希望是捐獻,而不是出賣,」老人很生氣地說道。「我從此再沒和他說過話。」 我拿出陳夢家在1966年寫給博物館館長的信件影本,遞給了陳夢熊。他默默地讀著。「我之前從沒看見過,」他說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中國人面對痛苦的回憶時,往往喜歡拐彎抹角,說出的故事也像扔在地上的繩子一樣軟弱無力。不過,一旦打定主意,他們的直白就無法抑制。「那一年8月,紅衛兵開始'破四舊'運動,」陳夢熊說道。「我正在挨批鬥。我大兒子那時候九歲,我叫他溜到夢家的家裡給他提個醒。他家裡有很多舊書舊畫之類的東西,我叫他要麼扔了,要麼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兒子回來說,一切正常。」 「可就在那天晚上,陳夢家頭一次想到了自殺。他吞下一大把安眠藥,不過沒有死成。他們把他送到了醫院。第二天,我去了他家,門上貼著批判他的大字報。我進門的時候,紅衛兵已經等著了。'好哇,'紅衛兵們說道。'你這是自投羅網。' 「夢家的妻子也在場,紅衛兵把她和我按到了院子中間的椅子上。他們剃掉了我們的頭髮——被稱作陰陽頭。接著,他們解下皮帶抽打我們。一開始他們用的是皮帶,後來又用起了皮帶扣。我當時穿著白襯衫,結果襯衫被血染成了紅色。他們一放我走,我就給單位打電話,是單位派人送我回到了家裡。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我妻子——可不是你剛才看見的那位,是我那時候的妻子。我叫她趕快回家。 「夢家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但因為他的背景又讓醫院趕了出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他就自殺了。他們有一個住家保姆,我覺得是她發現了他的屍體。我沒法去他家,因為我正在接受批鬥。沒有舉行葬禮。」 陳夢熊停了下來。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可老人隨即又講了起來:「我妻子那一年同樣麻煩不斷。她的階級成分不好——她父親是著名的書法家,曾在國民黨政府做過事。50年代的'反右'運動把她嚇瘋了. Aug 18, 2010 · 陳夢家(1911~1966年)才華橫溢,十六歲就開始寫詩,二十歲時出版《夢家詩集》,詩名大噪,甚至與聞一多和徐志摩齊名。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Jun 09, 2014 · 陳夢家發現聞一多不僅頗具詩才,更是精通金石學、書法、楚辭和考古。. Jul 13, 2021 · 陳夢家的甲骨學研究成果,盡在1956年出版的《殷虛卜辭綜述》;《綜述》為第一本甲骨學通論性質的研究著作。本論文擬以六個章節綜合研究陳夢家《綜述》的特色與內容,分述如下。第一章緒論,說明研究《綜述》的動機、目的、範圍、方法與前人研究成果。 陳夢家的妻子比他多活了三十二年。在「文革」中遭遇批鬥、毒打和陰陽頭之後,趙蘿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不過後來有所康復,能夠繼續從事教學和翻譯工作。1980年代,她譯出了第一部完整的中譯本《草葉集》。1990年,她回到自己的母校芝加哥大學發表演講;次年,她被該大學授予傑出成就獎。她死於1998年。 不久前,我結識了趙蘿蕤在芝加哥大學期間的同學巫甯坤,他現已八十三歲。1951年,巫甯坤在趙蘿蕤的邀請之下,放棄正在寫作的有關t·s·艾略特的博士論文,回到中國從事教學工作。巫寧坤先被劃為右派,隨後於1958年被投入監獄。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他時而蹲監獄,時而被下放到農村。他于1990年攜妻子李怡楷回到美國,並定居于維吉尼亞州賴斯頓。1993年,他出版了有關共產中國的英文回憶錄《一滴淚》。 我前往巫寧坤的公寓拜訪時,他回憶說自己被關入監獄之後,直到1980年才再次見到趙蘿蕤。「我們甚至沒有提到陳夢家的名字,」巫寧坤低聲說道。「那是我最難啟齒的一件事情——我要是說了,我會很難受的。我知道說什麼都無關緊要。她沒有哭。她的意志很堅強。」 巫寧坤告訴我,他蹲監獄的那些年,時常靠背誦詩歌獲取力量。「我總想起杜甫、莎士比亞、狄蘭·湯瑪斯,」他說道。「你知道狄蘭·湯瑪斯的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寫了一首什麼詩嗎?有一句是'在刑架上掙扎',出自《死亡也一定不會戰勝》。你要知道,我曾經在芝加哥聽過狄蘭·湯瑪斯朗誦他自己的詩歌。很感人。」 我問巫寧坤是否與湯瑪斯交談過。 「沒有,我只是一個聽眾,」巫寧坤說道。「再說,他已經喝得半醉。他受過不少苦——我覺得,生活對他來說是一副重擔。」 一個朋友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替我找到了《草葉集》的兩卷本中文版。封面頁上的譯者姓名赫然在目:趙蘿蕤。 該書出版於1991年,三年後,一位名叫肯尼斯·m·普萊斯的美籍惠特曼學者前來北京拜訪趙蘿蕤。他們的談話發表在《沃爾特·惠特曼季刊》上。普萊斯在採訪中問趙蘿蕤,她是怎麼譯出《來自不停擺動著的搖籃那裡》的第一節的,因為那一節是個長句,二十二行之後才出現主語和謂語動詞,這樣的結構如果用中文表達會非常拗口。趙蘿蕤回答道:「是沒辦法把那個長句翻譯成一個句子,因為我必須要說的是,儘管我想忠實于原文,但也得考慮中文的流暢。」 我把惠特曼的原文又讀了一遍,隨即拿起了中文版。拿著字典翻查幾個艱深的詞彙之後,我盡最大努力把趙蘿蕤翻譯的最後三行譯回. 我在調查過程中只採訪過一個年輕人。我在有關漢字的一家網站找到了一句陳夢家的引文,這家網站的編輯者是一位三十五歲的匈牙利人,名叫高奕睿(imre galambos),是倫敦大英圖書館的一位研究員。高奕睿的博士論文以漢字演變為題,完成于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 學者們一直認為,漢字的標準化過程發生在西元前221年首次統一中原的秦始皇統治時期。但最新發掘的文獻表明,秦始皇的作用可能被誇大了。高奕睿告訴我,最重要的文字統一發生的時間似乎稍晚,是漢朝建立、編寫出第一本字典、正式開始歷史記載之後的事情。為使自己的文化世系具有合法性,漢朝的知識份子把早期的所謂朝代——夏、商、周、秦——全部歸結為同一種歷史敘事。實際上,這幾個朝代完全是迥然不同的族群,各有其文化、口語和政治治理方法。不過,商代以後的各朝代都採用共同的書寫系統,漢朝的歷史學家們採用這一書寫符號,根據紛亂的歷史細節、記憶細節和想像細節,編寫出了和諧統一的歷史故事。斯坦福大學的歷史學家魯威儀(mark edward lewis)把古老而連續的漢人帝國描述為「停留在文本之間的假想王國」。 高奕睿經常造訪北京,他在一次和我會面的時候對這一主題作了進一步說明。「確實有些王朝——如拜占庭和中國——它們在文獻記錄中創造的世界比現實的世界更重要,」他告訴我。「我覺得,文字的世界是一種及時的連接,它使我們稱之為'中國歷史'的那種東西成為可能。這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而是他們創造的文字世界規模宏大。這個世界如此之大,以至他們自己和周圍的所有人都被包含其中。」 我問高奕睿,他怎麼會去研究漢字。他說自己年輕時生活在共產黨領導下的匈牙利,如果考上大學,那麼可以減少六個月的強制性兵役期。懷著這樣的想法,高奕睿向大學提出申請,但全都錯過了截止日期,只剩下前往中國學習的獎學金還可以申請。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我一下子就對漢字世界入了迷,」他說道。 一天晚上,我們約在北京城中心的後海附近喝酒。當時正是氣候宜人的秋天傍晚,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射著水面。高奕睿談起了文字在中國的重要意義,隨即指著我,「所以中國人才會擔心你們這樣的記者,」他說道。「對西方人而言,不管你怎麼寫,寫出來的都是中國。如果你把我們坐在後海喝酒的事情寫下來,人們會這樣想,哇,中國這個國家真不錯。讀者的頭腦裡會浮現出這樣的場景。但它可能跟現實完全沒有關係。」 More images for 陳夢家 »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Aug 31, 2020 · 陳夢家(1911.4.20-1966.9.3),詩人,考古學家,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More images for 陳夢家 » Jun 23, 2021 · 陳夢家之所以在後期新月系作家中佔有重要的地位,是因為他的文學活動具有理論上的自覺,並對三十年代的新詩潮作出了自己獨特的理論貢獻。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Aug 31, 2020 · 陳夢家(1911.4.20-1966.9.3),詩人,考古學家,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Jun 09, 2014 · 陳夢家發現聞一多不僅頗具詩才,更是精通金石學、書法、楚辭和考古。. Jul 13, 2021 · 陳夢家的甲骨學研究成果,盡在1956年出版的《殷虛卜辭綜述》;《綜述》為第一本甲骨學通論性質的研究著作。本論文擬以六個章節綜合研究陳夢家《綜述》的特色與內容,分述如下。第一章緒論,說明研究《綜述》的動機、目的、範圍、方法與前人研究成果。 陳夢家(1911年4月20日-1966年9月3日),筆名陳漫哉,祖籍浙江 上虞,生於江蘇 南京。 新月派 詩人,考古學家, 中國科學院 考古研究所 研究員。 1957年的 反右運動 中被定為右派,飽受虐待,文革初期自殺身亡。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陳夢家的妻子比他多活了三十二年。在「文革」中遭遇批鬥、毒打和陰陽頭之後,趙蘿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不過後來有所康復,能夠繼續從事教學和翻譯工作。1980年代,她譯出了第一部完整的中譯本《草葉集》。1990年,她回到自己的母校芝加哥大學發表演講;次年,她被該大學授予傑出成就獎。她死於1998年。 不久前,我結識了趙蘿蕤在芝加哥大學期間的同學巫甯坤,他現已八十三歲。1951年,巫甯坤在趙蘿蕤的邀請之下,放棄正在寫作的有關t·s·艾略特的博士論文,回到中國從事教學工作。巫寧坤先被劃為右派,隨後於1958年被投入監獄。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他時而蹲監獄,時而被下放到農村。他于1990年攜妻子李怡楷回到美國,並定居于維吉尼亞州賴斯頓。1993年,他出版了有關共產中國的英文回憶錄《一滴淚》。 我前往巫寧坤的公寓拜訪時,他回憶說自己被關入監獄之後,直到1980年才再次見到趙蘿蕤。「我們甚至沒有提到陳夢家的名字,」巫寧坤低聲說道。「那是我最難啟齒的一件事情——我要是說了,我會很難受的。我知道說什麼都無關緊要。她沒有哭。她的意志很堅強。」 巫寧坤告訴我,他蹲監獄的那些年,時常靠背誦詩歌獲取力量。「我總想起杜甫、莎士比亞、狄蘭·湯瑪斯,」他說道。「你知道狄蘭·湯瑪斯的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寫了一首什麼詩嗎?有一句是'在刑架上掙扎',出自《死亡也一定不會戰勝》。你要知道,我曾經在芝加哥聽過狄蘭·湯瑪斯朗誦他自己的詩歌。很感人。」 我問巫寧坤是否與湯瑪斯交談過。 「沒有,我只是一個聽眾,」巫寧坤說道。「再說,他已經喝得半醉。他受過不少苦——我覺得,生活對他來說是一副重擔。」 一個朋友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替我找到了《草葉集》的兩卷本中文版。封面頁上的譯者姓名赫然在目:趙蘿蕤。 該書出版於1991年,三年後,一位名叫肯尼斯·m·普萊斯的美籍惠特曼學者前來北京拜訪趙蘿蕤。他們的談話發表在《沃爾特·惠特曼季刊》上。普萊斯在採訪中問趙蘿蕤,她是怎麼譯出《來自不停擺動著的搖籃那裡》的第一節的,因為那一節是個長句,二十二行之後才出現主語和謂語動詞,這樣的結構如果用中文表達會非常拗口。趙蘿蕤回答道:「是沒辦法把那個長句翻譯成一個句子,因為我必須要說的是,儘管我想忠實于原文,但也得考慮中文的流暢。」 我把惠特曼的原文又讀了一遍,隨即拿起了中文版。拿著字典翻查幾個艱深的詞彙之後,我盡最大努力把趙蘿蕤翻譯的最後三行譯回.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陳夢家有個胞弟尚在人世——八十五歲的退休水文地質學家陳夢熊。(陳家那一代男性的姓名中都有一個「夢」字。)12月一個寒冷的上午,我前往陳夢熊位於北京的家中拜訪;他滿頭白髮的妻子帶著不自然的笑容給我們斟上了茶水。 陳夢熊似乎並不願意開口——他說自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他給我看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家族合照之後告訴我,他的哥哥被劃成「右派」之後,下放到河南從事了兩三年的農業生產。「他一直很外向,但回來之後很少說話,」陳夢熊說。他還說自己對陳夢家的妻弟趙景心感到很失望,竟然因為那些古董傢俱收上海博物館的錢。「夢家希望是捐獻,而不是出賣,」老人很生氣地說道。「我從此再沒和他說過話。」 我拿出陳夢家在1966年寫給博物館館長的信件影本,遞給了陳夢熊。他默默地讀著。「我之前從沒看見過,」他說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中國人面對痛苦的回憶時,往往喜歡拐彎抹角,說出的故事也像扔在地上的繩子一樣軟弱無力。不過,一旦打定主意,他們的直白就無法抑制。「那一年8月,紅衛兵開始'破四舊'運動,」陳夢熊說道。「我正在挨批鬥。我大兒子那時候九歲,我叫他溜到夢家的家裡給他提個醒。他家裡有很多舊書舊畫之類的東西,我叫他要麼扔了,要麼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兒子回來說,一切正常。」 「可就在那天晚上,陳夢家頭一次想到了自殺。他吞下一大把安眠藥,不過沒有死成。他們把他送到了醫院。第二天,我去了他家,門上貼著批判他的大字報。我進門的時候,紅衛兵已經等著了。'好哇,'紅衛兵們說道。'你這是自投羅網。' 「夢家的妻子也在場,紅衛兵把她和我按到了院子中間的椅子上。他們剃掉了我們的頭髮——被稱作陰陽頭。接著,他們解下皮帶抽打我們。一開始他們用的是皮帶,後來又用起了皮帶扣。我當時穿著白襯衫,結果襯衫被血染成了紅色。他們一放我走,我就給單位打電話,是單位派人送我回到了家裡。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我妻子——可不是你剛才看見的那位,是我那時候的妻子。我叫她趕快回家。 「夢家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但因為他的背景又讓醫院趕了出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他就自殺了。他們有一個住家保姆,我覺得是她發現了他的屍體。我沒法去他家,因為我正在接受批鬥。沒有舉行葬禮。」 陳夢熊停了下來。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可老人隨即又講了起來:「我妻子那一年同樣麻煩不斷。她的階級成分不好——她父親是著名的書法家,曾在國民黨政府做過事。50年代的'反右'運動把她嚇瘋了.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Aug 31, 2020 · 陳夢家(1911.4.20-1966.9.3),詩人,考古學家,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陳夢家(1911年4月20日-1966年9月3日),筆名陳漫哉,祖籍浙江 上虞,生於江蘇 南京。 新月派 詩人,考古學家, 中國科學院 考古研究所 研究員。 1957年的 反右運動 中被定為右派,飽受虐待,文革初期自殺身亡。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Jul 13, 2021 · 陳夢家的甲骨學研究成果,盡在1956年出版的《殷虛卜辭綜述》;《綜述》為第一本甲骨學通論性質的研究著作。本論文擬以六個章節綜合研究陳夢家《綜述》的特色與內容,分述如下。第一章緒論,說明研究《綜述》的動機、目的、範圍、方法與前人研究成果。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陳夢家有個胞弟尚在人世——八十五歲的退休水文地質學家陳夢熊。(陳家那一代男性的姓名中都有一個「夢」字。)12月一個寒冷的上午,我前往陳夢熊位於北京的家中拜訪;他滿頭白髮的妻子帶著不自然的笑容給我們斟上了茶水。 陳夢熊似乎並不願意開口——他說自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他給我看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家族合照之後告訴我,他的哥哥被劃成「右派」之後,下放到河南從事了兩三年的農業生產。「他一直很外向,但回來之後很少說話,」陳夢熊說。他還說自己對陳夢家的妻弟趙景心感到很失望,竟然因為那些古董傢俱收上海博物館的錢。「夢家希望是捐獻,而不是出賣,」老人很生氣地說道。「我從此再沒和他說過話。」 我拿出陳夢家在1966年寫給博物館館長的信件影本,遞給了陳夢熊。他默默地讀著。「我之前從沒看見過,」他說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中國人面對痛苦的回憶時,往往喜歡拐彎抹角,說出的故事也像扔在地上的繩子一樣軟弱無力。不過,一旦打定主意,他們的直白就無法抑制。「那一年8月,紅衛兵開始'破四舊'運動,」陳夢熊說道。「我正在挨批鬥。我大兒子那時候九歲,我叫他溜到夢家的家裡給他提個醒。他家裡有很多舊書舊畫之類的東西,我叫他要麼扔了,要麼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兒子回來說,一切正常。」 「可就在那天晚上,陳夢家頭一次想到了自殺。他吞下一大把安眠藥,不過沒有死成。他們把他送到了醫院。第二天,我去了他家,門上貼著批判他的大字報。我進門的時候,紅衛兵已經等著了。'好哇,'紅衛兵們說道。'你這是自投羅網。' 「夢家的妻子也在場,紅衛兵把她和我按到了院子中間的椅子上。他們剃掉了我們的頭髮——被稱作陰陽頭。接著,他們解下皮帶抽打我們。一開始他們用的是皮帶,後來又用起了皮帶扣。我當時穿著白襯衫,結果襯衫被血染成了紅色。他們一放我走,我就給單位打電話,是單位派人送我回到了家裡。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我妻子——可不是你剛才看見的那位,是我那時候的妻子。我叫她趕快回家。 「夢家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但因為他的背景又讓醫院趕了出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他就自殺了。他們有一個住家保姆,我覺得是她發現了他的屍體。我沒法去他家,因為我正在接受批鬥。沒有舉行葬禮。」 陳夢熊停了下來。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可老人隨即又講了起來:「我妻子那一年同樣麻煩不斷。她的階級成分不好——她父親是著名的書法家,曾在國民黨政府做過事。50年代的'反右'運動把她嚇瘋了. 陳夢家的妻子比他多活了三十二年。在「文革」中遭遇批鬥、毒打和陰陽頭之後,趙蘿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不過後來有所康復,能夠繼續從事教學和翻譯工作。1980年代,她譯出了第一部完整的中譯本《草葉集》。1990年,她回到自己的母校芝加哥大學發表演講;次年,她被該大學授予傑出成就獎。她死於1998年。 不久前,我結識了趙蘿蕤在芝加哥大學期間的同學巫甯坤,他現已八十三歲。1951年,巫甯坤在趙蘿蕤的邀請之下,放棄正在寫作的有關t·s·艾略特的博士論文,回到中國從事教學工作。巫寧坤先被劃為右派,隨後於1958年被投入監獄。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他時而蹲監獄,時而被下放到農村。他于1990年攜妻子李怡楷回到美國,並定居于維吉尼亞州賴斯頓。1993年,他出版了有關共產中國的英文回憶錄《一滴淚》。 我前往巫寧坤的公寓拜訪時,他回憶說自己被關入監獄之後,直到1980年才再次見到趙蘿蕤。「我們甚至沒有提到陳夢家的名字,」巫寧坤低聲說道。「那是我最難啟齒的一件事情——我要是說了,我會很難受的。我知道說什麼都無關緊要。她沒有哭。她的意志很堅強。」 巫寧坤告訴我,他蹲監獄的那些年,時常靠背誦詩歌獲取力量。「我總想起杜甫、莎士比亞、狄蘭·湯瑪斯,」他說道。「你知道狄蘭·湯瑪斯的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寫了一首什麼詩嗎?有一句是'在刑架上掙扎',出自《死亡也一定不會戰勝》。你要知道,我曾經在芝加哥聽過狄蘭·湯瑪斯朗誦他自己的詩歌。很感人。」 我問巫寧坤是否與湯瑪斯交談過。 「沒有,我只是一個聽眾,」巫寧坤說道。「再說,他已經喝得半醉。他受過不少苦——我覺得,生活對他來說是一副重擔。」 一個朋友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替我找到了《草葉集》的兩卷本中文版。封面頁上的譯者姓名赫然在目:趙蘿蕤。 該書出版於1991年,三年後,一位名叫肯尼斯·m·普萊斯的美籍惠特曼學者前來北京拜訪趙蘿蕤。他們的談話發表在《沃爾特·惠特曼季刊》上。普萊斯在採訪中問趙蘿蕤,她是怎麼譯出《來自不停擺動著的搖籃那裡》的第一節的,因為那一節是個長句,二十二行之後才出現主語和謂語動詞,這樣的結構如果用中文表達會非常拗口。趙蘿蕤回答道:「是沒辦法把那個長句翻譯成一個句子,因為我必須要說的是,儘管我想忠實于原文,但也得考慮中文的流暢。」 我把惠特曼的原文又讀了一遍,隨即拿起了中文版。拿著字典翻查幾個艱深的詞彙之後,我盡最大努力把趙蘿蕤翻譯的最後三行譯回. Jun 23, 2021 · 陳夢家之所以在後期新月系作家中佔有重要的地位,是因為他的文學活動具有理論上的自覺,並對三十年代的新詩潮作出了自己獨特的理論貢獻。 See full list on open.com.hk 我在調查過程中只採訪過一個年輕人。我在有關漢字的一家網站找到了一句陳夢家的引文,這家網站的編輯者是一位三十五歲的匈牙利人,名叫高奕睿(imre galambos),是倫敦大英圖書館的一位研究員。高奕睿的博士論文以漢字演變為題,完成于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 學者們一直認為,漢字的標準化過程發生在西元前221年首次統一中原的秦始皇統治時期。但最新發掘的文獻表明,秦始皇的作用可能被誇大了。高奕睿告訴我,最重要的文字統一發生的時間似乎稍晚,是漢朝建立、編寫出第一本字典、正式開始歷史記載之後的事情。為使自己的文化世系具有合法性,漢朝的知識份子把早期的所謂朝代——夏、商、周、秦——全部歸結為同一種歷史敘事。實際上,這幾個朝代完全是迥然不同的族群,各有其文化、口語和政治治理方法。不過,商代以後的各朝代都採用共同的書寫系統,漢朝的歷史學家們採用這一書寫符號,根據紛亂的歷史細節、記憶細節和想像細節,編寫出了和諧統一的歷史故事。斯坦福大學的歷史學家魯威儀(mark edward lewis)把古老而連續的漢人帝國描述為「停留在文本之間的假想王國」。 高奕睿經常造訪北京,他在一次和我會面的時候對這一主題作了進一步說明。「確實有些王朝——如拜占庭和中國——它們在文獻記錄中創造的世界比現實的世界更重要,」他告訴我。「我覺得,文字的世界是一種及時的連接,它使我們稱之為'中國歷史'的那種東西成為可能。這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而是他們創造的文字世界規模宏大。這個世界如此之大,以至他們自己和周圍的所有人都被包含其中。」 我問高奕睿,他怎麼會去研究漢字。他說自己年輕時生活在共產黨領導下的匈牙利,如果考上大學,那麼可以減少六個月的強制性兵役期。懷著這樣的想法,高奕睿向大學提出申請,但全都錯過了截止日期,只剩下前往中國學習的獎學金還可以申請。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我一下子就對漢字世界入了迷,」他說道。 一天晚上,我們約在北京城中心的後海附近喝酒。當時正是氣候宜人的秋天傍晚,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射著水面。高奕睿談起了文字在中國的重要意義,隨即指著我,「所以中國人才會擔心你們這樣的記者,」他說道。「對西方人而言,不管你怎麼寫,寫出來的都是中國。如果你把我們坐在後海喝酒的事情寫下來,人們會這樣想,哇,中國這個國家真不錯。讀者的頭腦裡會浮現出這樣的場景。但它可能跟現實完全沒有關係。」 Aug 18, 2010 · 陳夢家(1911~1966年)才華橫溢,十六歲就開始寫詩,二十歲時出版《夢家詩集》,詩名大噪,甚至與聞一多和徐志摩齊名。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Aug 18, 2010 · 陳夢家(1911~1966年)才華橫溢,十六歲就開始寫詩,二十歲時出版《夢家詩集》,詩名大噪,甚至與聞一多和徐志摩齊名。 陳夢. 鴉片戰爭(1839年至1842年)之後的幾十年間,中國為外國列強所佔領,其文化知識未能做好轉向現代化的準備。在19世紀的歐洲,考古活動以日漸興起的中產階級為主導,他們信仰變革和物質進步,這反映在他們對於從石器到銅器再到鐵器的舊時歲月的描述之中。但中國人對於文物古跡的興趣依然圍著文字打轉,傳統的歷史仍舊強調延續而非變革。中國人執拗于中國化本身。 但凡具有延續性的東西——儒家學說、帝制、漢字——似乎都已成為明日黃花。一夜間,中國人似乎意識到,他們的書寫符號有別於世界上的其他國家。1910年代,著名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提出,中國應在口語和書面語上轉向世界語。20世紀的多位重要學者均主張廢除漢字,因為他們認為漢字已經成為文化和民主的絆腳石。生活於1881年至1936年的魯迅也許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作家,他曾提出採用拉丁字母,因為這有利於人們書寫各自的母語方言。他寫道(當然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死):「如果大家還要活下去,我想: 是只好請漢字來做我們的犧牲了。不錯,漢字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但我們的祖先,比漢字還要古,所以我們更是古代傳下來的寶貝。為漢字而犧牲我們,還是為我們而犧牲漢字呢?」 1936年,隨著共產黨逐漸壯大,毛澤東向一位元美國記者表示,字母化在所難免。毛澤東在1949年主政中國之後,很多人以為政府將像20世紀初期的越南那樣用拉丁字母取代漢字。然而在1950年夏天,毛澤東下達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要求語言學家們制定一套「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也就是一種嶄新的書寫系統,採用獨具中國特色的字母。 對這段歷史展開過專門研究的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語言學家德範克(john defrancis)告訴我,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動因一直成謎。德範克建議我找九十七歲高齡的語言學家周有光瞭解,他一直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年屆九十二歲的德範克自1980年代以來就再沒有見過周有光。「他說他知道毛澤東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但他不便透露,」德範克告訴我。他覺得年事已高的周有光也許願意把這事公之於眾。 周有光和另外兩位健在的漢字改革支持者一起居住在中國語委宿舍區的第一個入口處。一天下午,我從底樓開始走訪,首先拜訪的是尹斌庸的家,這位七十二歲的老人十分友善,有如道家聖賢一般蓄著濃密的眉毛。尹斌庸告訴我,在毛澤東提出制定「中國特有的」字母系統的要求後,文字改革委員會曾經考察過兩千多份文字書寫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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